紅芋的遐想

摘星者 · 發(fā)表于 2018-11-20 15:44: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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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紅芋又名紅薯，紅苕，我們這里通常叫紅芋。
  重陽節(jié)，我回老家祭祖，恰碰哥哥挖紅芋。盡管今年秋天干旱很久，卻見哥的紅芋個大，飽滿，紅潤。挖起的紅芋地上鋪滿一層，返回時哥送給我一袋。我也不客氣的收下帶著回家。
  晚上蒸了一鍋，待鍋口“撲哧撲哧”冒著白氣，濃郁的香味彌漫了一屋時，揭開鍋蓋，這時的紅芋完全熟透了，揀一個捧在手里，燙乎乎，輕輕一剝，皮即脫開，露出的肉質粉嫩嬌滴，嘗一口香甜柔滑，妙不可言。
紅芋常見之物。曾經是過荒度日，充饑裹腹的主食，現(xiàn)在家庭很少有人當正餐食用，偶爾也有人制苕粉，粉條，曬苕干，多數(shù)還是充當養(yǎng)豬飼料。
  然而，我對紅芋有著特殊的情感。
  我出生在一個饑荒的年代。家里兄弟姐妹多，勞動力少，工分糧不夠吃，所以經常缺糧斷頓  ，父親為了讓我們生活下去。經常在自留菜園種一些紅芋，南瓜，蘿卜之類的瓜菜雜糧補充。冬天的夜晚，一家人圍著火塘邊，光鉤釣著鐵罐蒸紅芋，熟好后，大家都吃這個當晚餐，那時紅芋吃得乏味，要不是餓痛了肚子還真不想吃它，父母為了讓我們多吃幾個，常常花花哄哄，有時也講一些故事，讓我們明白幾分道理，時而講些笑話，詼諧幽默，逗得我們哄堂一笑，笑臉在火光的映襯下，是那樣的甜蜜燦爛。清貧艱苦的日子里仍不乏幾分樂趣。當然，火塘里也時而偎了個小土罐，熬煮的濃粥就算是對我這個“老小”的特殊照顧，當時，確是成為哥姐們羨慕的美餐。
  小時候上學，沒有零花錢，沒有零食吃。書包里裝幾個紅芋或紅芋干。餓了就啃就嚼，津津有味。有時同學間互相的贈送。我?guī)У募t芋，同學們總說好吃些，甜脆，的確他們的紅芋水份重，淡味，這可能是我家住在大山頭。特定的水土陽光所致吧！
  “紅芋是個好東西。他生命頑強，只要剪一段，在田地遷插就能成活，耐旱耐澇。它不顯擺不炫耀，默默無聞地在土層里成長，實實在在地充作人們的食糧�！边@是我的父親在夸贊紅芋時說過的一段話，當時我不解其意，現(xiàn)在才知道父親的意味深長。
  在我父親的眼里，紅芋的品格值得學習。
  這里又讓我想起了曾有人把我媽比作紅芋的說法。
  記得在我七歲那年，一個深秋的傍晚，我放學回家，見門緊鎖，得知父母都在一個叫干沖的地灣分紅芋。我便和灣里小伙伴興沖沖前去看熱鬧，當我們到時，看見社員們早已把挖的紅芋收攏一堆，打過總秤。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帶來扁擔籮筐侯在周圍，焦急地等著會計五叔分算到戶。可這個五叔也太不爭氣，一遍，兩遍，三遍，總是算得有誤差，自己也急得滿頭大汗。天色漸漸地暗了，社員們紛紛催促，特別是一些嬸嬸奶奶們，衣冒收，豬冒喂，飯冒做更是著急。
  我媽也在那些人后面弱弱地問了一句:“五叔，么樣還沒算出來呀？”
“老胡，你還好，你來算啦！”會計五叔單沖我媽吼著。并把算盤和帳本扔在我媽的懷中。
  媽猶豫了一會兒，也不示弱，大聲道：“算就算，這還降得到人！”
  這次紅芋分配，一半按人口，一半按工分。只見我媽看了一下人口和工分列表。當眾把算盤頂?shù)筋^上，手把珠子撥得當當響，嘴里還念誦口決。不一會人平多少，分平多少，各戶累計分配多少，表格填得整整齊齊，隊長大叔和保管細爹很快按這些數(shù)據(jù)分配到戶。
  最后一秤分到我家，保管細爹人乖嘴兒甜，為了獎賞我媽今晚表現(xiàn)，特意留了一個“紅芋王“，他捧起來風趣地說:“胡大姐就象這個大紅芋，長在地里不覺得，挖出來才知道沉甸甸的！”
  博得在場老少一陣大笑，并紛紛向我媽投以敬異的目光。此時的五叔，早就不知去向了。
  回家的路上，大人們仍在議論談笑，余興未盡。我打著火把夾在他們中間蹦蹦跳跳，心里也不知有多么的高興。
  再說會計五叔，他是相鄰小隊調借我小隊任職的。當時我隊有文化的階級成份不好，成份好的都是些文盲，此人調到我隊后自憑“文化人“，傲慢清高，目中無人，從不參加集體勞動，專管帳務，掌握社員生殺大權，群眾表面恭維，實則恨之入骨。終于有一天大隊清理，查出他帳務漏洞百出，有貪污行為，大隊當即撤銷其會計職務，遣回原小隊。
  五叔走后，我隊推選貧農子弟晏九林任會計，此人誠懇忠厚，可畢竟文化程度低，小學都沒讀完，確實不懂帳務。于是，有人指點拜我媽為師。那時，他每天夜晚來我家煤油燈下練習珠算，聽我媽講幾種帳務的做法，由于他刻苦認真，不多時，他熟練掌握珠算加減乘除運算方法和各類帳項要領，成為我隊自主培養(yǎng)的一名合格的小隊會計。
  時間過去四十多年了，每當想起這些事，我都為我有這樣一位母親感到驕傲和自豪！
  重陽夜，嘗了故鄉(xiāng)的紅芋，勾起我對往事的回憶，對故鄉(xiāng)親人的思念！